五十(1 / 2)

汉有游女 蕉客追鹿 1037 字 11个月前

回去的路上,公孙很沉默,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,因为寡言所以时时都透出一种惹人心疼的气质。怀止师兄野心勃勃,想必也是看到了这一点,才会扶持他去争君位。可这一次,伯姬觉得他看错了,自己想必也看错了,他的隐忍似乎并不是来自于天性的懦弱无争,反而像是一种蛰伏,安静地做着厚积薄发的准备。

“伯姬,担惊受怕了一整夜,好好休息一会儿,到了我叫你,好不好?”他自然地伸手,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拢在了耳后,又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。伯姬承认,他说话的方式让人很受用,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商量,一切决定都会考虑到你的心情。

伯姬看着他,轻轻笑了:“王叔待我有礼,我没有受惊,倒是殿下劳累了一宿,休息一下吧。”

原本只是客套,可是他偏从善如流,点了点头,然后环住了她的腰,将头枕在了她的肩上。或许是动作太过于亲昵,又或许是身高的差异让这个姿势无比别扭,伯姬觉得很不舒服,挪了挪身体,想要躲开。

公孙察觉了她的僵硬和无措,弯了弯唇角,慢慢松开了她,语气也变得失落起来:“失而复得,我有些后怕,失礼了。”

这般柔软的语气,是江慕昭从未有过的,他总是冷冰冰的,丝毫不会顾念她的感受。好像这样说也不太公平,他对于旁人是很温柔的,对弟子尤其有耐心,不仅教他们知识,还愿意在许多事情上指点一二。记得岑霜在山中时,十分勤勉,因为常常夜读,落了肺疾,江慕昭心疼弟子,干脆又教了她一些医术,说即使不能悬壶济世,周全自身倒也有用。可惜,岑霜却那样算计他。抛开其他,伯姬很同情江慕昭,那样高傲的人,却接连被自己尽心相待的人辜负,想必很不好受。

那么自己呢?是不是也算其中一个?

这样想着,便生出了几分怆然。与他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,若说他真的对自己不好,大约很没有良心。如果真的不好,哪里会有今日的她?只不过他的给予并不是自己的所愿罢了,就算殊途相悖,他仍是自己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啊!

“在想什么?”公孙开口相询,大约是快要落雨了,伯姬的回忆都带上了湿漉漉的感觉,

她摇了摇头,意兴阑珊:“没什么,手很疼,头也疼。”

他心疼地将她的手拉到面前,包扎的布帛已经散乱,露出了狰狞可怖的伤口,他看不大清楚细节,但还是会感受到与她一般无二的疼痛。

初见她时,虽然什么也看不到,但是很容易就被她的明媚触到了心房。可是相处日久,却越发觉得,她不是阳光,她是一潭碧水。柔情旖旎,撩人心弦,但湖水中却丛生着无数藻类,它们慢慢浮现,轻轻摇曳,他不敢窥测更不敢靠近,他甚至惧怕那样的细若柔软会将他缠起来,拖向无穷无尽的深远。但是,离开竟也那样艰难,仿佛是一种放纵,他一点点的趋近,一点点的俯下身,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……

“为了别人受这样的伤,哪里值得!”他秀眉微蹙,在她怪异的目光里微微垂下了眸子,画蛇添足的解释,“就算是为了我,也不行。”

伯姬隐约感觉他知道了些什么,又苦无证据,他不肯说,自己便也装傻吧。反正阿毕的存在早晚会被人发现,她是自己的护卫,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刺客,只要不落到公孙怀止手里就好。

车窗外响起了几声闷雷,伯姬颤抖了一下,下意识捂住了耳朵。她听到公孙闷闷笑了一声,还未反应过来,一双大手已覆在她手上,为她隔绝出一个安静的世界。他的手很温暖,呼吸也暖,带着一丝丝留兰的气息。他靠的那样近,近到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眼睫仿佛小扇子一般,扑闪之间,摇晃着她的心绪。

“伯姬,不要害怕。”他笑意和暖,柔声安慰,可她却听得不甚分明,因为此刻的心跳如擂鼓一般,几乎都要盖过外面的雷声轰鸣。一股灼热涌入心头,她觉得胸口仿佛起了火,很快要被烧着了。

“令仪,不要害怕!”另一个声音在耳边重叠,可那人的手却很凉,声音也凉。

就这样产生了一种自厌自弃的想法,算了,有春风复苏的希望,又何必从雪中汲取温暖。他们之间,总是差了些东西,强求不来的。

她拭着抬起眼眸去看公孙,拭着弯起唇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,拭着用柔弱来代替一直以来的倔强。在从对方眼中看到欣喜的爱怜时,她才发现,原来不把自己活成一个刺猬,总是用强硬又蛮横的姿态保护自己,也是件极容易的事情。

“殿下待我,确为真心?”她问,神色十分诚挚,如孩童一般,大有必须讨要一个结果般认真执拗。

公孙溯之的心因为这个问题缭乱不已,血气从心口开始涌动,很快便涌上了头。外面雨声大作,敲打在马车的车壁上,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,而他的心也如兵临城下,带着无限的慌乱与紧张,连呼吸都无措起来。

半晌,他才红着一张脸,用那双澄澈如湖水的眸子看着伯姬,声音带着几分沙哑:“若非真心,天厌之,地弃之。如